语言哲思：公安局长的性别
来源：咬文嚼字 作者：宗守云 时间：2021-01-27 21:28 阅读：105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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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个智力测试题：
一位公安局长正在办公室工作，忽然儿子跑进办公室，说：“我爸爸和你爸爸吵起来了。”问：公安局长儿子的爸爸和公安局长的爸爸是什么关系？
对于这个问题，很多人都百思不得其解：公安局长就是儿子的爸爸，是在办公室现场的，但儿子的话又预设爸爸是不在办公室现场的，既在办公室现场又不在办公室现场，这不是矛盾的吗？
其实答案很简单：公安局长是一位女性，儿子的爸爸是公安局长的老公，两位爸爸是翁婿关系。
这样简单的问题，为什么很多人想不到答案？这涉及一种思维方式，这种思维方式在心理学中叫“思维定势”，在认知语言学中叫“社会固有模式”，具体说来，人们在思维中存在“公安局长是男性”这样的定势或固有模式，因此遇到上述问题就会出现困惑。认知语言学家莱科夫说：“社会固有模式通常是人们意识到的并且常常是公众议论的话题……由于它们给各种文化期望下定义，被用来做推理，尤其是那些所谓的‘即时论断’。然而，社会固有模式通常被认为是不准确的，它们在理性活动方面的运用可能会招来公开的挑战。”
就上述问题而言，“公安局长是男性”是一种思维习惯，是人们意识到的话题，可以被用来推理并做出即时论断，比如，“公安局长前来指导工作”，一般情况下都理解为公安局长是一位男性。但社会固有模式是不准确的，因为公安局长并不都是男性，也有女性公安局长。即便如此，这种社会固有模式仍然影响着语言的运用，比如：违反社会固有模式的命题会导致惊讶，可以说“那位前来指导工作的公安局长竟然是一位女性”；符合社会固有模式的命题不会导致惊讶，一般不说“那位前来指导工作的公安局长竟然是一位男性”。
02
社会固有模式表现在许多方面，性别的社会固有模式是其中重要的方面，这和社会分工有关，有些社会工作倾向于男性充任，有些倾向于女性充任，有些则没有性别倾向。比如，“保安、厨师”倾向于男性充任，“护士、保姆”倾向于女性充任，“教师、演员、秘书、主播”没有性别倾向。这样，性别的社会固有模式就产生了：
保安是男性 厨师是男性
护士是女性 保姆是女性
性别的社会固有模式对语言运用的影响，首先表现为性别词语修饰的差异，“男”和“女”都可以修饰上述职业称谓词语，但表达价值不同，符合社会固有模式的修饰，只有语义强化价值，没有信息表达价值：
男保安 男厨师
女护士 女保姆
这里的“男”和“女”不是用来表达信息的，而是用来强化语义的。违反社会固有模式的修饰，具有信息表达价值：
女保安 女厨师
男护士 男保姆
这里的“男”和“女”是用来表达特殊信息的，反映特定情境中的特殊情形。
03
性别的社会固有模式对语言运用的影响还表现在句法结构方面。有些社会地位较高的职位也倾向于男性充任，比如“总统、局长、经理、教授”等，其性别的社会固有模式也影响着语言的解读。如果这些称谓词语和“先生”组合，就是同位结构：
总统先生 局长先生 经理先生 教授先生
这些都是同位结构，“总统、局长、经理、教授”就是“先生”。
如果和“夫人”组合，就是偏正结构：
总统夫人 局长夫人 经理夫人 教授夫人
这些都是偏正结构，“总统夫人”就是“总统的夫人”，余者也都是如此。
（本文刊于《咬文嚼字》2021年第1期《语言哲思》栏目）
